第五节
欧阳春被公司和家里的事情忙得团团转。
他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往医院去照顾碧玉。虽有岳母和母亲轮流陪护，他还是揪心不下，白天也叼空去医院看望。幸亏有公司副总王强的爸爸长贵叔叔打理日常事务，公司及下属的各个项目部一切都运转正常，没受多大影响。
少康因为欠债的事去雍州城里找父亲的朋友朱经理，希望他帮忙介绍点工程，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朱经理利用他的关系网把少康介绍给了雍川市山水园林化城市建设工程招标办。少康回到公司，就对欧阳春汇报了这件事，并提出要三十万前期工程运作资金，由他单独操作。
欧阳春与朱经理取得联系并经过快速调查了解，确信此工程已经立项，少康也和有关人员接触过，而且由朱经理出面介绍，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通过朱经理介绍工程项目这样的事在吴总生前是常有的，于是就痛快地答应了。
这天上午，少康拿着欧阳春批准的经营费付款条来到财务室。
会计紫藤接过付款条，看着上面的三十万，心里产生了一连串的疑问，少康以前是没有单独这样干的，因为吴总对他不太放心，这几天他跑得连人影都见不到，谁知道他在外边干了些什么，万一他又被人下了套，几十万元不是又被他打了水漂。欧阳春啊欧阳春你太相信他了，难道你不知他是个什么人，我要给你把把关。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接项目呀！”
“有眉目了？”
“当然有了。“
“那——这三十万你是要现金呢还是要支票？”
“二十万元现金，十万元支票。”
他为什么要这么多现金，支票不是好保管而且保密安全吗？这里面必定有蹊跷。紫藤说道：“可是公司里没这么多现金。”
“有多少？”少康很急的样子。
“只有几万元备用金。”
“这样吧，你拿上银行卡跟我走，我用车送你去银行。”少康见紫藤坐着没动催促道“你别磨蹭我，快点，耽误了事你得负责。”
“可是......银行提这么多数额的现金是要提前预约的，不预约是提不出来的。”
“那就开两张支票，一张二十万的，一张十万的。”
紫藤迟迟疑疑地拿起笔来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万一他是用于正经，真误了事会被怪罪的。正在为难，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她拿起听筒立即响起了欧阳春办公室用免提方式传来的声音：“这二十万元是什么时候借的？为啥事借的？干什么用了？”
“谁管他妈是干什么用了，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自古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你还想赖账不成？” 这是白老板的声音。
“请你搞清楚，这借条是少康个人写的，就算你说的对，你得找他去要，对不起，你找错对象了。”
“什么，找错对象？哈哈哈......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啊！我问你他是不是你们公司的人，这个公司是不是他老爷子开的？”
紫藤气愤得将听筒扣在电话机上，心想果然不出所料，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她气急了，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少康厉声说道：“吴少康，你这个骗子，竟然连自己的公司都骗，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人。”
少康见事情败露，忙说道：“紫藤，你别误会，我是想拿这笔钱还赌债，但接工程项目这事确实是真的......你别嚷嚷好不好。”他做了一个别出声的动作。
“赌，赌，你太让我失望了......”紫藤痛苦地撕碎了那张付款条，就像撕碎了自己的心一样。她流着眼泪狠狠地将那碎纸屑朝少康的脸上砸去，纸屑像雪花一样在空中飘了起来。
“好，你别仗着欧阳春拿我不当人，你等着，回去我再跟你算账！”说完把门推开一条缝伸出头去看了看蹩了出去。
少康连躲带藏地逃回家，一肚子气只想往紫藤身上撒。
中午紫藤下班刚进门，拖鞋都没来得急换，就被少康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末了还说道：“你在公司是大会计，你有权，有人支持你，你可以刁难我，你可以不给我面子。在家里，你可是我老婆，今天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我是谁！”
“谁不知道你是吴家大少爷呀，在外边让人家当凯子，回到家里装老大，想想自己干的那些没人品的事，还有脸骂人，我要是你早就拔根头发吊死了。”
少康听了气得火冒三丈，抬手就给紫藤一个巴掌，骂道：“给你三分颜色还想开染坊，看来你的皮是该松松了。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以前老爷子在的时候我怕你去告状，现在我怕谁呀?”
“你打，你打！”紫藤被激怒了，压抑了好长时间的积怨一下子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出来，她撕挖着少康哭骂道“你打死我算了，我早就活够了，一天都不想活了，你打死我我就算解脱了。”
少康一点都不让，疯了似的抓住紫藤的头发，脚踢拳打......
紫藤没想到少康出手这么狠，她再也无法忍受了，一气之下回了柳树湾的娘家。她本不想让母亲分担她的痛苦，多少次她都一个人忍受了。她知道母亲有病，也不想让她伤心，可是这一次她实在忍受不住了。沉闷的生活使她非常压抑，她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她要将内心的痛苦向母亲吐诉，不然她就要疯了。
病中的梅花躺在床上，她听了女儿的哭诉，知道了少康的种种恶习，看着女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疤心疼地哭道：“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可怜我的宝贝女儿......孩子，妈对不起你。”说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滴在枕头上，湿了铜钱大一片。
“妈，您别难过......”紫藤本想把与少康离婚的打算给母亲说说，可是她看见母亲因化疗而脱落得几乎所剩无几的头发和虚弱消瘦的身体，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梅花拉着紫藤的手说道：“妈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让你嫁给了少康，妈最放心不下闭不上眼的就是你......是妈害了你......”
“妈——”紫藤一下子扑在母亲的身上抑制不住地放声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她爬起来蹲在母亲的床头说道“妈，您别这么想，您身体不好，要好好养病，只要你的病好了，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我只要您活着，我不能没有您。”
“放心，孩子，妈不会死，妈要永远陪着你。”她用手吃力地抹去紫藤脸上的泪珠。
这时街门外传来汽车停车的声音。
“妈，妈！”仓宇一走进院子就喊了起来。
紫藤赶紧擦干眼泪迎了出去，只见哥哥领着春桃走了进来，他们穿着一身海蓝色的情侣运动装，显得既亲昵又精神。她高兴地问道：“哥，嫂子，回来啦。”
“回来了，紫藤啥时来的？”
“我也是刚来，快进屋，妈在等你们。”紫藤说着接过哥嫂手里的东西。
“妈......”仓宇看着母亲心里一阵难过。才多长时间没见面,母亲就被病魔折磨成这个样子。
“孩子，你们可回来了，妈做梦都盼着你们回来。”
“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吃饭了吗？”
“还没有。”
“快，让你妹妹给你们做去。先喝点水，歇会。”
紫藤给哥哥嫂嫂倒了水就要去厨房做饭，春桃说道：“我帮你去。”就跟着紫藤出去了。
趁紫藤和春桃去做饭的档口梅花对儿子说道：“孩子，妈不行了......”
“不，妈，您会好的。”仓宇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你听妈说，妈留下的时日不多了，有些话妈得给你交代一下。你妹妹嫁给少康是妈一生中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也是最让妈闭不上眼睛的一件事，是妈把她推进了火坑......”梅花无力地闭上眼睛，积聚一会力气又说道“你妹妹妈就托付给你了，以后你要多关心她，如有机会，妈希望你把她从火坑里救出来，她的事你要替妈做主，不能看着她在火坑里挣扎一辈子，树挪窝死，人挪窝活。你明白妈的意思吗？”
“妈，我明白。”
“还有，你要对春桃好点，不要像你爸爸一样只知道挣钱......女人就像一盆花，要学会养，要经常施肥、修剪、呵护、欣赏。白天要搬到户外去晒晒太阳，晚上要搬进屋里以防风吹雨打。你若不养，花就会枯萎或被别的爱花的人去养。你懂得妈说的道理吗？”
“妈，我懂。”
“好孩子，记住妈说的话。”
“妈，我永远不会忘，我一定会管好我妹妹，管好春桃。”
梅花放心了，她疲乏地闭上眼睛休息。
紫藤回娘家以后，少康也不去上班，在家里抽烟喝酒。他买来的雪茄怎么抽也没柳叶送的雪茄抽起来有劲，他正在犯嘀咕，手机响了起来，是柳叶打来了电话。
“喂，少康吗？”
“柳叶，是我，你在哪里？你上回给我的烟是在哪里买的？”
“是朋友帮忙买的，我在怡春苑茶秀，你过来吧，一会我让朋友送过来。我在茶秀后院的赏花亭等你，快点啊！”
少康挂了电话，穿上西装，扎上领带，把皮鞋擦得油光锃亮，下楼来开上车子朝龙北三路的怡春苑茶秀而去。
一会儿，车子开进了怡春苑茶秀后院停车场，少康穿过车窗玻璃远远就看见了柳叶窈窕的侧影，她正坐在亭子里等他。怡春苑茶秀后院有草坪、树木、花卉、溪流。小桥流水，楼台亭阁，水车辘辘，风雅别致。坐在这里品茶，一边享受阳光的温煦一边欣赏着不是天然胜似天然的景致，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少康放好车子来到亭子里，柳叶就像只小绵羊一样站起来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两人热烈地拥吻了起来。
一分钟过后少康才松开手问道：“我的烟呢？”
“别急，马上就有人送来，先坐下歇会。”
“吴公子，别来无恙啊？”突然耳畔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是白老板？”少康扭头一看赶紧站了起来，他没想到他会在这里“我正在给你筹措资金，你放心......”
“别别别，别误会，今天我可不是向你讨债的，上次的事我也听说了，都怪我操之过急，搅和了您的计划，我知道吴公子是个能干大事的人，怎么会在乎区区那几个小钱呢，实在是白某‘狗眼不识泰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惭愧惭愧！今天在这里等一个朋友，没想到巧遇吴公子，我正有一锦囊妙计想献于吴公子，如果吴公子不介意的话，请借一步说话。我已经要好了一壶上等的龙井茶，咱们边喝边聊，怎么样？”
少康转过脸来看了柳叶一眼。
“去吧，我在这里给你等烟。”柳叶知道少康心虚，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哎——，哪里话，柳叶小姐也一块去，吴公子的贵人，我怎么能慢待呢？什么烟不烟的，一会人来了让他送过来就是了。你说行不行，柳叶小姐？”
“那好吧。”柳叶站起身来，挤到少康跟前，用两只手挽着少康的左臂。
“请吧，吴公子。”白老板手指着溪流环绕的楼台说道。
“白老板先请。”
三个人便一起登上楼台，伶俐的服务员早已将汉白玉圆桌，汉白玉石鼓坐塌擦得干干净净，将一茶盘放在圆桌上，翻起三个茶杯，分别倒上茶水，说声“请”，他们三人就在圆桌旁坐了下来，服务员就轻摆细腰优雅地退了下去。
少康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说道：“白老板，快把你的锦囊妙计拿出来吧！”
白老板就如此这般的一说，少康听了眉喜眼笑，伸出大拇指直夸白老板是高人。
责编：王芳玲
编审：刘俊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