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桂花跪在父亲坟头的墓碑前烧了些纸钱,然后来到欧阳云的墓前,在草地上坐下。咸咸的泪珠儿顺着桂花俊俏的脸颊流到了嘴角,两只黑旺旺的丹凤眼泪水涟涟,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看着石碑上镂刻的“欧阳云之墓”几个字,心酸的鼻涕眼泪一齐下来了。
官司打赢了,按理桂花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该高兴才是,但她怎么也乐不起来,心情十分低落。送走了诸葛锐律师,她来到南岭岗坟地,坐在欧阳云的墓前哭......此时此刻的她需要的是男人那结实的肩膀,温暖的怀抱,宽阔的胸膛,久违的温情。
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一肚子的话从她的心里涌了出来:“孩子他爸,我第一次这样称呼你,因为你的春儿已经三岁多了,你可知道这几年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吗?白天我强打精神,晚上我躺在被窝里流眼泪,多少个不眠之夜我搂着你的棉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在艰难中生活着,还要忍受人们的热言冷语。每到夏秋收种季节,我就发愁,多亏有梁栋、长贵、吴勋他们帮忙,就连咱们的春儿都是长贵妈一手带大的,我这一辈子都欠她老人家的。你知道我是个不甘落后的人,没你了我不能让人笑话,我要往人前头活,我信马道长的话,只要孩子以后发达,我吃多大的亏,遭多大的罪我都受得了,只要能把春儿养大成人,我就心满意足了,自己受点罪吃点亏心甘情愿。如今沾了政策的光,我在杨柳湖上做了点事,收入还不错。吴勋他们成立了建筑公司,你的泥瓦匠们个个都有出息。咱们家里的旧房子拆了,盖成了一座平房,坐北向南,有客厅有卧室,还添置了沙发等家具,进了街门西边还盖了两间平房,一间做厨房一间放粮食杂物,家里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男人。你什么时候能睁开眼睛回来看看,我多少个夜晚都梦见你回来,咱们在一块卿卿我我,可醒来一看还是孤孤单单一人,你那猴急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桂花说完将屁股朝后挪了挪接着说道“你若有灵我烧点纸钱给你,你若拿走我就放心;你若不拿,就是个没良心的,我白给你们欧阳家守寡。”说着将纸钱点着,还没等烧完就吹来一股旋风将纸灰卷走,桂花擦把眼泪笑骂道“你个急死鬼,做啥都等不得,猴急猴急......”
烧完了纸钱桂花站起来,长长地吁了口气。坟地上苍松翠柏、绿草茂盛,远处玉米地里半人高的青纱帐一望无边,桂花顿觉天高地大,心情舒畅,才记起早上一口饭也没吃,肚子空荡荡的,突然想到多少天了也没吃过一顿搅团,勾起一股馋欲,便拍打了一下裤子上粘的草屑尘土,在地边撅了一些灰灰菜快步地向回走去。
从坟地往北有一条小路可直接回到村里,不必绕道柳眉公路上去,桂花很快就回到了家里。她走得急浑身是汗,进屋先洗了洗,脱掉裤子换上短裙,喝了两口水就进了厨房。她扎上围腰就忙活开了,一会儿水也开了, 面也倒进锅里了,她拿着粗一点的擀面杖在锅里搅着。她一边搅一边想着欧阳云活着的时候他们在一起那恩恩爱爱的情景......想着想着浑身的骨头酥了起来,她闭上眼睛细细地回味着。突然她感觉有一个人走了进来搂住了她的腰,她手一松将擀面杖扔进了锅里,分明感觉那是一双男人的手,是那样的热,那样的有力。她心想会是谁呢,谭道昌吗?不可能,梁栋吗?不是,长贵吗?不会,吴勋吗?一股男人的气息从她的耳后吹进她的鼻孔,她心想管他是谁呢,只要是个男人。她闭着眼睛任由那个男人搂着,任由那个男人的手在身上抚摸。当那个男人的手撩起她的裙子在她的大腿上摸的一刹那,生理的冲动被理智战胜了,她猛转身抬手就是一耳光,睁眼看时那人确是吴勋,他用手捂着脸说道 :“桂花,对不起,我是一时失控。今天上午回到家里,听荷花说你的事正在法院开庭审理,可赶到法院一看审判庭空无一人,一问才知道已经结案了。知道你胜诉我高兴地往回赶,也许是有点兴奋有点激动,我......我不是人......”
“别自责了,来吧,到屋里来。”桂花说完前面领路。
“坐吧。”桂花示意他沙发上坐下。她给吴勋倒了一杯茶水,端在手里却忘了给他,只顾说道:“自从你大哥欧阳云不在后,我受着独守空房的煎熬,尝着没有男人依靠的滋味,享受不到被爱被呵护的感觉,我多么想有个男人在身边撑撑腰壮壮胆......噢,你喝水吧。”她感觉手烫了才想起杯子还在手里,赶忙把水递给他,将手甩了甩接着说道“你关心我爱护我,我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感觉,那时你提出要娶我,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为了荷花,为了你们的幸福,也为了我们欧阳家,我不能......哎呀,搅团糊锅里了。你先坐着,我还有话给你说。”说罢朝厨房跑去。
一会儿刘大婶领着强强、春儿过来了,桂花说:“大婶,你先坐屋里,正好吴勋在这,你们说说话,待会一块吃饭。”
“妈妈。”春儿跑进厨房搂住桂花的腿。
桂花忙抱起春儿亲了两口说道:“乖儿子,跟奶奶到房里去和吴叔叔玩,妈妈给咱们做饭。”刘大婶领着孩子们来到屋里。
“大婶快坐。”吴勋招呼道。
“吴叔叔,吴叔叔。”俩孩子都挤到吴勋怀里。强强奶声奶气地问道:“少康怎么没跟你来,我们想跟他玩。”
“想跟少康玩啊,那好办,下午让奶奶带你们过去玩。”
“快下来在地上玩,别把叔叔衣服弄脏了。”
“没事,孩子嘛。大婶您身体好吧?”
“好,托你们的福,没病没灾,精精神神的。荷花还轻松吧?大人孩子都好吧?”
“轻松,是姚大妈接的生,大人孩子都平安,就是孩子晚上爱哭。”
“大婶这有一方子叫甘草钩藤汤,专管婴儿夜惊夜啼,挺管用的,长贵长福都喝过。下午让桂花在吴智那捏两付送过去。”
“那太好了,真是劳您费心了。”
“本来就想过去看看,又怕日子浅惊生了母女俩。”
“没事,大婶几时都可以去。少康还想跟他们一块玩呢。”
“行,那我抽空就去。长贵他们在工地上干得还好吧?”
“大婶,我们现在成立了公司,长贵哥现在是公司的副经理,工地上的大小事都管,包括工人们吃饭、干活、发工资都是他的事。还有长福现在出息大了,当工长了,能看图纸能搞施工,能着呢,现在我们在雍州城里有工地,在雍川也有一个工地。长福带一帮人已经在雍川中学干开了,我让他有空回来看看您。”
刘大婶听得眉开眼笑道:“勋儿,你不用操心,让他俩好好干就是了,我身体硬朗着呢。只要你们能干出点大事来大婶就高兴,比回来看我还管用。”说着高兴地笑了起来。
这时菊花来了,她看见桂花在厨房里忙活就搭腔道:“做什么好吃的?”一边说一边走进来。
“你来得正好,快给咱剥点蒜砸点蒜泥。”
“哎呀,搅团呀,馋死我了。”
“哎,大婶和强强吴勋他们在屋里说话呢。”
“别吭气,我怕强强粘我。”菊花一边剥蒜一边说“梅花让我问问你咱们官司打赢了,今天晚上要不要小庆一下。”
“要,不过不要张鸣打鼓,哑哑地弄一下就行了,把该叫的人都叫上。咱们放在二楼包间。”
“好吧,我回去就告诉梅花。”说完她抬头笑眯眯地看着桂花说道:“哎,这回多亏那个诸葛锐律师,你看他年轻、英俊、帅气、能说会道,反应又快,我真是大开眼界了,大地方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菊花,我看你有问题,被那律师给迷倒了。”
菊花笑道:“你胡说什么呀,你才被迷倒了呢,能干的男人谁不欣赏,也就说说而已,解解眼馋嘴馋罢了,咱们跟人家八竿子都搭不上。”
“要是搭上了那长贵哥可就惨了。”桂花说着自己先笑,逗得菊花也笑了起来。
两人嘿嘿嘻嘻地说笑了一阵,已将油泼辣子蒜汤配好。菊花洗了把手来到屋里跟婆婆和吴勋打了招呼,抱起强强亲个没完。桂花舀了两碗搅团,浇上蒜汤搁上灰灰菜放上两双筷子端进屋来先给刘大婶一碗,再给吴勋一碗,正准备再舀几碗来大家一块吃,吴勋的传呼机突然响了起来,吴勋赶紧从裤腰上卸下来看,只见上面显示道:雍川中学工地出事,速回。
吴勋看着到嘴边的饭也吃不成了,放下碗说道:“你们先吃吧,工地有急事,我得马上回去。”说完急急地走了。
责编:王芳玲
编审:刘俊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