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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程金焕|丛林迷雾
2021-11-09 已浏览:214次  


    蔚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一对白鸽从空中飞过。鸽子身上带着的哨子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那声音不时的在天空盘旋回荡。

    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人们欢快的在田间劳动。田野里,笑声飞扬,红旗飘飘。

    可是,和平安宁的日子总会被那些丧心病狂的国家破坏。

    1977年,越南开始驱赶华侨。 无论是在越南居住数世代或几代的人,都被驱赶迫害。

    1949年新中国刚刚成立,一贫如洗,百废待兴。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举全国之力支援越南抗法战争。

    1950——1956年间,中国人民勒紧裤腰带,为援助越南人民抗法战争,慷慨解囊,从生活用品到枪支弹药毫不吝啬的倾囊相助。并派军事专家陈庚,韦国清亲临战场指导。

    1959年, 援越抗法刚刚结束,美国又发动了越南战争。越南再度请求中国援助。中国人民再度无私支援,汽车,炮弹,粮食,物资,等等,凡越南需要的无不提供。直到美国撤出越南。

    在前后两次援越战争中,中国提供了200多亿美元的军需物资以及部分人力支援。按理越南对中国应该感激不尽,可是,不思报恩的越南却扮演了一只白眼狼的角色。

    因为当时中国和苏联两个社会主义国家之间出现了裂隙,越南不顾中越人民战争中建立的血肉情谊,决然走向反华。

    1975年,北越当局的黎笋集团拿下南越后,立即将当地华人华侨数代打拼来的财产全部收归国有,不仅如此,北越强令侨民们移居划定的“新经济区”生活,这个所谓的“新经济区”实际上就是越南为了方便日后对侨民们进行屠杀或驱赶。

    1977年,越南当局终于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向华侨举起了寒光闪闪的屠刀。一时间,越南全国上下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排华浪潮,越南当局给了华侨两个选择,要么交纳12两黄金,要么就地枪毙。

    当时严重的排华使得华侨们的商店、工厂、房屋等财产全部被劫掠一空,甚至就连华侨随身携带的财物也被越南军警尽数洗劫,能抢走的抢,抢不走的烧,越南军警惨绝人寰的“三光政策”让华侨们顷刻间一贫如洗,哪里还能交得起12两活命的黄金!很多人因为交不起12两黄金被越南军警枪毙,更多的人则是选择到处筹钱或偷偷逃匿,然而,即便是交纳了12两黄金,越南当局也不允许交了钱的华侨留居当地,12两黄金不过只是个“买路费”,想待在越南就是死。

    驱赶第一阶段,没收掠夺华侨财产,无数人逼迫葬身大海,死亡无数。第二阶段,每人交12两黄金,不交或交不起者当场枪毙,死伤不计其数。第三阶段,凡活着的均被驱赶至中越边境或海边,被驱赶过程中死伤者亦不计其数。200多万华侨惨遭蹂躏。

    1988年,凡被驱赶至中国境内的大约26.3万人,其余大约150多万华侨或葬身大海,或逃亡失踪,或遭越南军警枪毙。

    这就是越南历史上惨绝人寰的越南军警驱赶华侨事件。

    那时中国实行的是社会主义集体所有制,中国政府不得不将大批流离失所的侨民接纳,分别安排于集体农场。

    越南军警不但枪杀华侨,还悍然向我国边境渔民开枪,向边防军民射击挑衅。无畏猖獗到了极点。

    面对忘恩负义的越南的挑衅,中国人民日报发出“孰可忍,孰不可忍。”的战斗檄文。

    1979年2月17日凌晨四点中国人民解放军逼迫发起了忍无可忍的中越自卫反击战。

    解放军万炮齐发,无数炮弹像流星快速划破夜幕,以雷鸣电闪,排山倒海之势,暴风骤雨般愤怒倾泻在挑衅者的头顶。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一场摧枯拉朽的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

    中国人民解放军分东西两线向越南雷霆出击。分别由许世友,杨得志两位将军亲临指挥。

    进攻开始不久,解放军就以锐不可挡的速度很快拿下谅山,令人可气的是越军仓库堆放的全是中国大米,枪支弹药等中国当年的援越物资。

    邵国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某穿插部队的一名战士。战斗打响后他们快速穿插到谅山某指定地点,配合大部队端了谅山指挥中心的老窝。部队乘胜追击,打过奇穷河,吓得越南高层闻风丧胆。

    战争前后耗时一个月,严厉打击和教训了越南这个不识好歹的国家。

    1979年3月16日,许世友将军下令撤退,中国人民解放军很快撤退到中越边境。

    邵国粱在撤退中腿部受伤掉队。他借助着迷雾躲过了越军的搜索。在山洞里包扎好伤口,准备司机撤回。

    第二天,乘着晨雾他爬出山洞,借助一根树枝做拐杖艰难的在丛林中前行。 走了大半天,由于伤痛的原因,他不得不爬行。身上的压缩饼干也不多了,他爬到溪流边喝了点水,吃了一块饼干,又继续爬行到一颗大树跟前,坐起来靠着树根部休息,想恢复一下体力。

    突然,林中的动静使他感觉有危险向他逼近,他敏锐的拿起枪朝树后观察。他发现有人影向前蠕动,是越军。看来跑是不可能了,藏却没有地方可藏。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估计是一个小分队。既然短兵相接了,就只有你死我活。他摸了一下子弹带,大约还有30发。如果运气好,凭他神枪手的美誉,撂倒这些人应该没问题。这还是小时候跟父亲上山打猎练就的功夫。每天晚上在远处插一支香,点燃香头练瞄准。15岁就练得一手好枪法,从小就想当一名解放军的他,18岁终于参军,那年正好是1978年。家住云南边境的他,亲眼目睹了越军驱赶华侨的一幕,这更增强了他保家卫国的信念。

    他将子弹上膛,先干掉最先发现的一个。然后继续搜索,接着又干掉了两个端着枪朝前狂射的越军。敌人的前进变得缓慢了。

    邵国粱乘机转移到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把自己伪装起来。只要发现一个敌人就一枪命中。好几次敌人的子弹都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的,好在他的枪法好,在敌人发现他的同时也让敌人毙了命。

    天色不早了,林中能见度变得越来越小。他摸了一下子弹带已经空了,枪膛里仅剩下一颗子弹了,他心里有点害怕。万一敌人摸上来怎么办?他轻轻的卸下刺刀别在腰间。

    突然,一个黑影在他后边出现,他一个猛起用枪托向敌人腿部扫去,在敌人倒地瞬间扑上去用刺刀刺进敌人的胸膛,同时他感觉脑袋嗡的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邵国粱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两名越南女兵,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枪,却发现手被反帮着,压在自己的身下。他被捆绑着躺在地上。

    邵国粱心想就是死也不能做俘虏,特别是被两个女兵俘虏,想到这他用力猛然坐起,可是由于腿部的剧痛和头晕他又昏了过去。

    这时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照进了丛林,照着林地上丛生的管仲草,溪流哗哗的流淌着,茂密的原始森林里响起了翠鸟的鸣叫,邵国粱被鸟叫声唤醒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阿草,快把药端过来,他醒了。”阿香扶起邵国粱,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用一只手臂搂着他的脖子。

    “阿香姐,那就先给他喝几口,也许能很快恢复体力。”阿草端来军用缸子熬的草药说道。

    “一定能,这是淫羊藿,一种补充体能的草药。”阿香说着用勺子喂邵国粱。

    邵国粱老家就住在中越边境,边境两边的村寨早就通婚,她俩的对话邵国粱能听明白。但他还是抿着嘴不肯喝,万一是毒药了呢!

    阿草说道:“喝吧,大哥,我们不会害你的。要害你的话,你早就没命了。”

   “是啊,我和阿草俩费了好大劲才轮换着把你背进这深山老林里来了。就是为了救活你。”

   “为什么?”邵国粱疑惑的问道。

   “你先把药喝了,然后再给你腿上敷上草药,包扎好伤口,我们在慢慢告诉你。”阿草说着给他解开了绳子。

    邵国粱感觉她们确实没有害自己的意思,就顺从的把药喝了,并看着她们给自己腿上换药。突然他感到伤口疼痛难忍,腿不由自主的蹬了一下。

    阿香说道:“忍住,别动,这草药是专门治疗枪伤的,很管用的。只要你听话,我们会保护你的,要不了多久你的伤就会痊愈的。”阿香说着朝邵国粱友好的笑了笑。

    邵国粱被眼前这一切搞蒙了。

    换完药,阿香让阿草照看邵国粱,自己下山去搞吃的去了。

    “阿哥,你叫什么名字?”阿草搭讪邵国粱。

    邵国粱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听到阿草的问话他本能的反问道:“审问我吗?”

    “阿哥,你误会我了,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你的戒备心我能理解。”

    “那好,我问问你,你们把我背到这儿来是什么目的?”

    “逃避战争。”阿草抬头看着远处说道“是战争给我们带来了死亡,恐惧,伤痛。我们的战友上午还好好的,活蹦乱跳,下午就被死神夺取了生命。所以我们厌恶战争,我们渴望和平,我们渴望过上平静,安宁的生活。寻找一个没有战争,没有硝烟的地方。”

    “你们可以这样做,可以逃到深山老林里来,远离战场,这是你们的自由,与我有关系吗?”

    阿草流泪说道: “大哥,你知道抗法战争,抗美战争越南死了多少男人吗?你知道越南的女人多么可怜吗?没有男人的日子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可是,我是你们的敌人。”

    “正因为这样,你不会去告密,让把我们抓回去枪毙。只要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生活,也只有你能保重我们的安全。”

    “可是,我要回到我们中国去。”

    “大哥,等战争结束了,你愿意留下来,我们就呆在越南,如果你想回中国我们就跟着你一块回去。”

    “我才不想呆在越南,将来再被你们驱赶。要是你们不驱赶华侨,挑衅中国,会爆发这场战争吗?”

    “好啦,我们不争这些没道理的道理了。”阿草说道。

    “那好,我再问你,你们既然有这样的打算,为什么还要把我打晕?”

    阿草说道:“你想想,我们一个小分队都被你干掉了,不打晕你我俩还不被你干掉了,这会儿还能在这里吗?”

    邵国粱想起昨天下午惊心的一幕,半天没说话。

    “现在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邵国粱。”邵国粱的内心这才解除了警械,他没好气的说道。

    “邵国粱,邵国粱!”阿草听到后高兴的连续呼叫了两次,象是在呼喊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中午,他们吃了点压缩饼干,喝了点溪流里舀来的清水,阿草还给邵国粱喝了草药,让他静静躺着休息。

    傍晚时分,阿香带着好多吃的东西回来了。有大米,红薯,腊肉,小铁锅等。

    阿草一边淘米做饭,一边告诉阿香中国兵叫邵国粱,也告诉了她和邵国粱交谈的内容。

    “你是最棒的!”阿香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并夸赞道。

    天黑前她们终于吃了一顿内心感觉丰盛的晚餐。

    晚上,她们让邵国梁盖上军毯,她们盖着巴焦叶睡到天亮。                     

    第二天,她们找到了一处山洞,于是仨人就在山洞住了下来。

    在阿香和阿草的尽心护理下,过了一段时间,邵国粱的腿伤痊愈了,身体也恢复了健康。

    一天黎明,邵国粱在阿香和阿草的酣睡中,悄悄爬起来,偷偷向山下跑去。

    谁知他瞎走了一段路以后,丛林里晨雾弥漫,他顺着一条山沟朝前摸索,走着走着,就感到有点头晕恶心,双脚也不听使唤,腿一软就栽了下去……

 

     阿香被山洞外的鸟叫声吵醒了,她睁眼一看“呼”的一下子就坐起来了。

    “阿草,阿草,快起来,邵国粱呢?”

    “啊!人呢?”阿草也“霍”的坐起来。她打了个哈气,用手揉了一下眼睛。

    阿香说道:“赶快出去找。”

    她们俩跑出山洞,东瞅瞅,西望望,哪里也看不见邵国粱。

    “邵——国——粱!”

    “邵——国——粱!”

    只有阿香阿草的声音在丛林中回荡。她们呼唤了好多遍,没有听到邵国粱的应答。

    “他跑了?!”阿草说道。

    “快走,他会迷路的,如果被瘴气熏倒会有生命危险的。”

    她们判断着邵国粱的下山路线开始搜寻。 在迷雾峡谷的山沟里她们终于找到了邵国粱。阿香立即背起昏迷不醒的邵国粱,快速离开了山谷。

    阿香,阿草又一次轮换着把邵国粱背上了山粱。

    阿草气喘吁吁的把邵国粱放下来,让他平躺在地上,解开胸膛的纽扣,阿香开始给他做心肺复苏按压。她用双手放在邵国粱的胸骨上,向下压15次,然后对口吹气一次,连续按压吹气循环做了几分钟,邵国粱终于醒过来了。

    阿香阿草看到邵国粱睁开了眼睛,高兴的哭了。

    “阿香姐,多悬啊,要是在耽搁时间长一点,恐怕就难以救活了。”

    “真是老天保佑,让我们很快找到了他。”

    俩人擦了把眼泪,又破涕为笑的搀扶起邵国粱朝她们居住的山洞走去。

    茂密的丛林里古树参天,笔直向上,只有仰视才能看见树冠,一棵棵树冠密密的连接着,阳光从树冠的缝隙里照进树林,草地上到处长满了白色的蘑菇球。一条溪流在林间哗哗流淌。

    阿香阿草在溪流边找了一块大石头让邵国粱靠着石头坐下来休息,她俩就在地上采摘蘑菇球,还不时地回头看看邵国粱。

    邵国粱看着阿香和阿草蹦蹦跳跳在林地里采摘蘑菇,她们一边采蘑菇一边轻轻唱着歌,还时不时的做几个舞蹈动作,举手投足之间洋溢着女人的青春与浪漫,他看着看着也动力恻隐之心,今天要不是她俩来的及时自己早就没命了。为了我,为了远离战争,远离硝烟,这两个女人有错吗?她们只是想过上平静,安宁,和平,幸福的生活。包括千千万万个越南女人,难道她们不想吗?她们没有错,是战争夺取了她们本应该享受的幸福生活。

    同情和怜悯之心使邵国粱从内心对这两个女人产生了关心和敬意。但他的灵魂又对他说:邵国粱,你难道要和她们在这里生活下去吗?你不回国了吗?你不想妈妈了吗?他的耳畔响起了出征前传唱的歌曲:

    再见吧妈妈啊,再见吧妈妈啊,

    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

    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

    你不要悄悄地流泪,

    你不要把儿牵挂,

    当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亲爱的妈妈,

    当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幸福的妈妈,

    ……啊……

    我为妈妈擦去泪花。

 

    再见吧妈妈啊,再见吧妈妈啊,

    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

    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

    看山茶含苞待放,

    怎能让豺狼践踏,

    假如我在战斗中光荣牺牲,

    你会看到盛开的茶花,

    假如我在战斗中光荣牺牲,

    你会看到美丽的茶花,

    ……啊……

    山茶花会陪伴着妈妈……

    “阿哥,你休息的怎么样了?你看我们采了多少蘑菇,够咱们吃好几顿的了。”阿草用衣服兜着蘑菇兴奋的说道。

    邵国粱看着她们没说话,只是眼圈湿了。

    阿香看到邵国粱的情绪变化,她疼惜的走过来蹲在邵国粱前边说道:“来,大哥,还是我背你走吧!”

    “不,阿香,我能走,我……”

    阿香听到邵国粱第一次叫她的名,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被接纳的舒服感,她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邵国粱扑捉到了阿香内心一种被接受的满足和她眼神里传递出的一股柔情,他竟然说话结巴了起来,心里问自己道:一个老爷们让女人背着走还像个男子汉吗?

    “我拖累你们了。”邵国粱扶着阿香的肩膀站起来似有愧疚的说道。

    “不,邵大哥,不拖累,因为有了你我们才觉得活着有意思。”

    “阿草真会说话。”邵国粱边走边说道。

    阿香没说话,扶着邵国粱往前走,她的心里充满了甜蜜。

    回到山洞,阿草去山上采药为邵国粱调理身体,阿香负责照看邵国粱和做饭。

    阿草用采回来的草药为邵国粱熬汤喝,过了一段时间他的身体又恢复健康了。

    于是她们仨一起去采蘑菇,采野果,邵国粱还用自制的竹茼弓给小动物窝边下套,逮一些小兔子什么的来改善伙食。他同时也在寻找着下山的安全路线。

    又过了一段时间,阿香阿草觉得邵国粱对她们俩很关心,无论做什么都替她们俩着想,也有了一种男子汉的担当。慢慢的对邵国粱解除了戒备。

    一天下午,阿香阿草去山上采摘,让邵国粱在家里休息,做晚饭。

    阿香一边采蘑菇,一边问阿草道:“阿妹,告诉阿姐你最近身体有什么变化没有?”

    “没有啊,阿姐你指的是什么啊?”

    “比方说,你有没有恶心啊,想吃酸的什么啊,没胃口啊,等等。”

    “没有啊,你说的这些都没有!”阿草疑惑的说道。

    “这就奇怪了?”阿香自言自语说道。因为她发现阿草好像时间长了都没来例假。

    “什么奇怪了?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啊?”阿草问道。

    “没什么,阿姐只是随便问问。天色不早了,咱们赶快回去吧,看邵大哥给咱们把米饭做好了没有。”

    “哦,对了,阿香姐,咱们的米不多了,得下山一趟去。”

    “赶明我去吧。”

    “不,这回我去,你好好陪陪邵大哥。”阿草诚恳的说道。

    阿香满意的看了阿草一眼。心里说道:你真懂事,说的话我爱听。

    说话间,她们就回到了山洞。可是死活不见邵国粱的影子。 看看炉膛也没生火,揭开锅盖,锅里是空的,别说是做米饭,就是水也没一滴。

    阿香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兆,邵国粱又跑了,万一再出事怎么办?

    “要是下山寻找粮食去,至少也得打个招呼呀。这不声不响的就失踪了,怎么办呀?到底去哪儿了?阿香姐,会不会……”阿草不由自主的捂了一下自己的嘴。

    “别瞎说!找!”阿香厉声制止道。

 

    邵国粱取得两个女人的信任后,就司机下山。这天下午终于有机会了,他沿着事先侦查好的路线朝山下跑去。

 

    一路上,他如释重负的张开双臂,大口的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一边奔跑一边唱着歌儿:

    再见吧妈妈啊,再见吧妈妈啊,

    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

    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

    你不要悄悄地流泪,

    你不要把儿牵挂,

    当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亲爱的妈妈,

    当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幸福的妈妈,

    ……啊……

    我为妈妈擦去泪花。

     ……

    突然,丛林中出现一只长臂猿,挂在树枝上,看见邵国粱过来立即从一树枝上跳到另一树枝上,发出的声音惊了邵国粱一大跳,他快速端起枪,吓得长臂猿在树枝上飞跳,转眼就不见了。

    黄昏时,林中又下起了大雨,地上湿滑了起来,脚下滑了几次,打了几个趔趄,差点摔倒。

    雨越下越大,没有停的意思。

    这时,天色已晚,能见度很低,邵国粱怕再次迷路,他担心走入迷谷,就决定先找一个避雨的地方歇下来,等天亮了在走。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凸崖口,虽不如山洞,但能避雨。邵国粱折了几张芭蕉叶盖在身上,躺在岩石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天亮了,雨早就停了,邵国粱爬怕起来赶路,他担心阿香和阿草追下来再找到他,就乘着晨雾不停的朝前赶。

    走着走着,也许是迷路了,也许是根本就不知道往哪里走,邵国粱又一次走进了迷雾峡谷,又一次被瘴气熏倒。

    好在他命硬,又一次被阿香和阿草找到,背上山去救活了。

    阿草下山弄食物去了。阿香陪着邵国粱,给他熬草药。

    她一边熬药一边思考着邵国粱不愿留下的原因:他想回国,想家,想妈妈,想他的战友,想部队领导,想告诉他们我活着,我消灭了好多敌人,我没做俘虏,我给祖国争光了,我没丢人,我是英雄;他不想过这种野人一样的生活,他不想就这样浪费了他的青春,他不想陪着我们过这样的看不到希望的日子。这些确实是他不想留下来的原因,但是对我们来说这可是和平,安宁,平静,幸福的树外桃园生活。我们不能没有他,没有了他我们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阿香将煎好的药泌出来凉了一会,她用嘴唇和舌头舔了一下,觉得不凉不热了,就端进山洞来把邵国粱扶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用左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右手给他喂药喝。

    喂完药,阿香用袖口给他擦了下嘴唇,轻轻的让他躺下,然后收拾了药缸子就坐在他的跟前,一直看着他。

    邵国粱被阿香所做的一切感动了,他伸出左手来拉着阿香的手说道:“对不起,阿香……”他觉得阿香的手是那么的柔软光滑。

    “不,邵大哥,是我们让你受委屈了。”阿香说着头枕在邵国粱的胸膛哭了起来。

    邵国粱心想真正受委屈的是你们,是越南这个国家让你们受委屈了。他用右手轻轻的在阿香的后背上抚摸拍打着。

    阿香顺势躺下来枕着邵国粱的右臂偎依在他的怀里用手背抹了下眼泪说道:“邵大哥,我知道你想回去,可是你们的人虽然撤回去了,但是边境上的战争还正在打,你这样穿着中国军装冒冒失失的下山去,别说碰上越军,就是碰上越南老百姓你还能活吗?就算是你本领好,运气好,跑到边境不是被越军打死就是被你们的人当叛徒打死。你仔细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如果真是那样的结局,你还不如就和我们一起在这里快乐的生活。我们不能没有你。”阿香爹声爹气的说完最后一几句话紧紧的搂住邵国粱,把脸贴在他的胸口。

    “我……”邵国粱觉得阿香说的有点道理。

    阿香用手抚摸着邵国粱的腰背继续柔声说道:“等以后战争结束了,中越和平了,我们可以下山去盖漂亮的房子住,你如果想回中国去,我们就跟着你去中国,反正这辈子我们就是你的人了。”

    邵国粱闻到了阿香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他摸着阿香光滑如玉的肌肤,男子汉的欲望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他搂过阿香疯狂的亲了起来,山洞里除了急促的呼吸声没有越南人和中国人,有的只是俩人肌肤的亲密接触……

    一年以后,阿香生了一男孩,起名邵平安。又过了一年,阿草生了一女孩,起名邵婵娟。

    有了孩子以后,邵国粱不但要照顾两个女人和两个孩子,还要挑起一家人的生活负担。柴米油盐成了吃喝保命最重要的事情,他换上便装分别跟着阿香或阿草下山去弄食物,留一人在家看孩子,就这样出出进进也认得了山路

    有了孩子以后,女人的独立性慢慢的变弱了,依赖性慢慢的变强了。

    为了解决粮食问题,邵国粱在林中河边的空地上开垦了一片田地,不分昼夜的干,从上游引水修渠灌溉,种红薯,种玉米,种菜,育秧栽种水稻,养鱼,套猎野生动物。

    好在这里的气候四季如春,平均气温在20度左右,种什么长什么,一家人的基本生活得到了保障。

    邵国粱平时赔着阿香阿草和孩子,看看山看看水,这里空气湿润,大人孩子也不生什么病,偶尔有点感冒,熬点草药喝喝也就好了。这样的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没事的时候,邵国粱还教阿香阿草她们演唱中国的黄梅戏天仙配:

    女: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男:绿水青山带笑颜

    女:顺手摘下花一朵

    男:我与娘子戴发间

    女:从今再不受那奴役苦

    男:夫妻双双把家还

    女:你耕田来我织布

    男:我挑水来你浇园

    女:寒窑虽破能避风雨

    男:夫妻恩爱苦也甜

    女:你我好比鸳鸯鸟

    男:好比鸳鸯鸟

    女:比翼双飞

    男:比翼双飞

    合:在人间啊啊啊

    ……

    这样远离战场,没有硝烟,平静,安宁,和平,幸福的日子一转眼就过去了七、八年。孩子们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

    一天,他把家里人叫到一块说道:“今天我和你们商量件事,你看孩子也大了,得上学读书,我想单独下山一趟去看看,如果战争结束了,我们带孩子下山让孩子们上学读书,如果战争还再继续,我就给孩子买点书本,铅笔什么的,回来教他们学习,认字。”

    两个女人听了表示赞同,也支持他下山去看看,就是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邵国粱换上便装,她们依依不舍的送邵国粱下山,阿香阿草千叮咛万嘱咐:“下山去不要耽搁太久,早点回来,我们和孩子都等着你。”两个人的眼神中都流露着期盼。

    可是,临别时俩孩子抱住邵国粱的两条腿不松手,非要跟着爸爸一起下山去不可,无奈之下阿香和阿草只得一人拉住一个孩子让邵国粱脱身。

    邵国粱边走边回头看。

    两个孩子不停的挥动两只小手哭喊着:“爸爸,爸爸……”

 

    邵国粱下山以后,发现人们不像以前那样紧张了,大家轻松自如的干着自己的事情。

    一打听,才知道战争结束了,和平了。邵国粱一下子高兴了起来,不顾一切的朝边境赶去。

    来到边境一看,呵,边境口岸开放了,两边的人正在赶场,集市上繁华热闹,人们轻松友好的交易着伤品。邵国粱心想要是带几只兔子下来或许还能卖几十块钱。

    邵国粱终于回来了,回到了祖国,他激动的边走边跑,张开双臂想拥抱这熟悉的一草一木,他兴奋的手舞足蹈。

    回到村里,他找到自己家的地方,可是房屋变了,不再是以前旧的土坯房了,而是一座崭新的砖瓦结构的平房。

    邵国粱迟疑不决的打量着房子,恰在这时屋里走出一老头,正是他的父亲,他看见邵国粱惊了一跳,猛的朝后退了一步。

    邵国粱赶紧上前叫道:“爹,我是国粱。”

    老头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然后战战兢兢的说道:“儿啊,你别吓唬爹爹,爹今晚给你多烧点纸钱,你赶紧闪去吧!”

    “爹啊,您别怕,我没死,我活着回来了。”

    “你别骗我了,你已经死了八、九年了。”

    “爹,您要是不相信,您打我一下试试看。”邵国粱说着往前挪了一步。

    “你别过来……”

    邵国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说道:“爹,我没死,我回来了,真的,是他们搞错了……”

    “儿啊,你真的还活着吗?”

    “我活着,活着,你摸摸我的脸,是热的。”邵国粱用手拉过父亲的手捂在自己的脸上。

    “是你,是你,脸是热的,儿啊,这些年你在哪儿,你是怎么过来的?”

    “哎,说来话长。”

    “快起来,进屋,进屋慢慢说。”

    邵国粱这才站起来,搀扶着父亲往屋里走去。

    进屋坐下,邵国粱问道:“爹,我妈呢?”

    “先说说你的事情,别的等会我在告诉你。”

    邵国粱就给父亲讲了他从1979年2月17日开始执行穿插,拿下谅山,打过奇穷河,到执行撤退,受伤掉队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直到这八、九年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给父亲说了一遍。

    父亲听的老泪纵横,他擦了擦眼泪说道:“孩子,你受苦了......”

    “爹——”邵国粱爬在父亲的肩膀上哭了。

    父亲难过的对邵国粱说道:“ 1979年5月份,家里接到你的阵亡通知,门口挂了一个军人烈属的牌子。你妈从此一病不起,几年后就离开了人世。”

    “妈,儿对不起您……”邵国粱伤心的大哭。

     父亲又接着说道:“1983年国家改革开放,生产队解散了,每家分几亩地,两三家分一头水牛,头几年好些人家都用人拉犁犁地。一晃七、八年过去了,现在情况稍有好转,你哥也成了家,搬出去住了。去年落实政策,给家里盖了新房。现在你回来了就好,咱们的日子就有盼头了。”父亲停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刚才的话“对了,让你哥嫂过来,做几个菜,今晚咱爷几个好好喝几盅。赶明儿你回去把媳妇孩子都接回来,咱们高高兴兴团团圆圆的过日子。”

    听完父亲的话,邵国粱觉得这几年家乡的变化也太大了 ,他对父亲说:“我明天就动身,给您把儿媳和孙子接回来。”

    “好吧,你先歇会,一路上也累了。我去你哥那一趟。”

    邵国粱想起临别时孩子哭喊着叫爸爸的情景,感觉一阵阵揪心,恨不得现在就赶回去。

    晚上,大嫂蒸了米饭,炒了几个菜:腊肉炒竹笋,水煮鱼,毛血旺,魔芋烧鸭,都是小时候最爱吃的。一家人终于团聚,邵国粱一高兴就喝了个酩酊大醉。

    第二天早上,邵国粱准备动身,父亲却说道:“儿啊,不急,这么多年没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了,在家里多住几天再去吧。不急!”他怕邵国粱回去万一不回来了。

    邵国粱看出了父亲的担心,他说道:“爹,你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看着满脸皱纹的父亲,邵国粱只好改变了主意,在家里住了几天,拜访了街坊邻居,村干部,还为孩子上学的事联系了学校。

    就在阿香阿草及孩子们等的心焦的时候,邵国粱终于回来了,给孩子带回了糖果,方便面等好吃的,还给阿香阿草和两个孩子买了新衣服,还有父亲亲自做的腊肉,一家人高兴的像过年一样。

    吃了晚饭,邵国粱把这次出去的情况给阿香阿草详细的说了一遍,并提到回中国的事。

    突然说走,她们真还有点舍不得离开,毕竟她们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辛苦耕耘,虽然谈不上富足,但也过得幸福,开心,安宁,平静,没有战争,没有硝烟。

    最后,阿香阿草还是决定举家搬迁,跟着邵国粱回中国。

    回国以后,邵国粱先安排孩子上学,然后通过政府部门联系中越大使馆,为阿香阿草办理了移民手续。

    安顿好这些后,却遇到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由于中国婚烟法是一夫一妻制,登记办理结婚手续时只能登记一个人。

    看着邵国粱为难的样子,阿香决定削发为尼,她对阿草和邵国粱说道:“只要你们照顾好两个孩子,从此过上和平,安宁,幸福的生活,使我们的孩子避免遭受战乱之苦,幸福成长,我愿青灯佛衣,伴着你们。”

     三人拥抱在一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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