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欧阳春上了火车，找到一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下。

车轮撞击着铁轨发出节奏铿锵的声音，那声音像鼓乐，像童谣，像杨柳湖畔柳树上的鸟鸣，像湖中木浆击水的声音，像槐花树上孩子们的笑声，像儿时夏天光着屁股爬上伸进湖里的弯柳树杈跳进水里的声音...这声音把他带回了二十年前，他想起了小时候和碧玉他们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在杨柳湖畔捉迷藏的情景。

火车向前奔驰着，把欧阳春的思绪由上中学、上大学以及那年进南山户外活动一直带进了那次金矿招标的回忆之中。那次事故使他感到非常难过和悲伤，他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遗憾。因为那次吴总和他换车之前他就感觉到那辆车的刹车不得劲，但未引起重视，一致酿成大祸，导致碧玉受到强烈刺激，神志失常。在碧玉住院治疗期间，母亲桂花还为碧玉求神问卦，烧香祛邪，祈求耶稣，祷告上帝，皆无济于事。所幸的是马道长从仙山静世里觅得一方，经过一年时间的治疗调养终于使碧玉的身体恢复了健康。欧阳春当时还将那方子保存在电脑里了，可惜电脑也被无情的地震吞噬了。记得那方子里有：麝香、远志、菖蒲、莲子芯...当时马道长曾说过“这剂药别说是心窍闭塞，就是植物人吃了也能让他醒过来”。可是其他的药名欧阳春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西兰市火车站到了，有下车的旅客请携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往车厢门口走，准备下车。”火车减速进站了，列车员的声音将欧阳春从往事中唤回。

下了火车，欧阳春按照王强提供的路线很快就到达了西兰市铁路医院。当他在病房见到碧玉时她还没有苏醒。

欧阳春向主治医生做了自我介绍，详细地询问了碧玉的病情。

医生告诉他：“碧玉因为被发现的时间较晚，由于受到惊吓并且头部受伤，加之长时间缺乏营养，身体非常虚弱，加上缺氧导致脑细胞损伤过度，目前还处在嗜睡状态，但生命体征尚存，各器官功能正常，我们正在给她输液吸氧，尽全力抢救，一切都在恢复之中，但你要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不排除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听罢医生的话欧阳春只觉脑子里“嗡”的一下，差点没有栽下去，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碧玉，心痛得快要碎了，他用手指慢慢地抚摸着她苍白的脸，心里说道“可怜的碧玉呀，你的灾难咋就这么多呢...”眼泪一下子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出来，他坐在床头的凳子上伏在碧玉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欧阳春困得眼皮直打架，头枕在碧玉的床头睡着了。他梦见仓宇和春桃从新疆回来了，长福叔和菊花阿姨、米娜他们也从北京回来了，长贵叔、梁栋叔、岳母荷花和母亲桂花，大家一起在南岭岗坟地安葬了米娜的母亲谭道碧，并为她立了墓碑。大家个个手臂上戴着黑纱，仓宇用轮椅推着紫藤，他用轮椅推着碧玉，他们一一在墓碑前肃立、默哀、鞠躬、献花...

突然马道长出现了，他对欧阳春说道：“小伙子，看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加上给你起名的缘故，我再将那个世间仙方给你，你给碧玉好好调理治疗，你要按照方子上的要求服药，要不了两三年碧玉就会好的，你要好生照料，两三年以后你将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这就叫妙手回春。哈哈哈...”

马道长说完用手指了指紫藤的腿，并用太极掌在受伤的部位发功，紫藤的腿上立马感觉到一股热流，瞬间马道长就朗笑着在墓地的晨雾中隐去了。

意想不到的奇迹出现了，紫藤的腿就神奇地好了。

从此，他们百般呵护着碧玉，用马道长给的方子给她抓药煎服治疗。

不久碧玉果然恢复了健康，她站了起来，和从前一样聪明伶俐，还给欧阳春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欧阳春高兴极了，给孩子取名欧阳夏，心想这下我们泥瓦匠有了第十二代传人了。于是他就去银台观寻找马道长，当面致谢。

可是，云遮雾绕的云台观哪里还有马道长的影子，他在山上转悠来转悠去，终于走到一处水起风生，竹林茂密，山青水秀，鸟语花香的仙界，在一个薄雾飘渺的茅草亭子里，他遇到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

那老者对欧阳春说道：“马道长去南山深处修炼仙丹去了，你的好意他早心领了。为了感谢你的诚心，他特意叮咛让我把这个方子交给你，让你如法炮制提炼，做成樱桃大小的丸剂，每次服用两丸，早晚各服一次，每年立秋开始服用至来年惊蛰，如能做到，保你们三人百病不侵，长寿百年...”

欧阳春接过方子，只见上面写着：人参、鹿茸、肉桂、川芎...他正在细看时，一股风刮来，将方子吹走，那方子在薄雾中飘飘扬扬，欧阳春赶紧去追，却越追越远...

“医生查房来了，听说要给一号病床会诊。”

病房里的说话声把欧阳春从梦中惊醒，他用手指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

主治医生走过来对他说道：“欧阳先生，这几位是从北京来的专家，要对碧玉的病情进行会诊，同时制定出一个可行并且有效的治疗方案，然后进行治疗。”

“那太感谢了，谢谢你们，谢谢专家。”欧阳春对他们握手致意。

治疗工作就这样开始了，欧阳春的心里得到了些许的安慰，他把无限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些进进出出的白衣天使身上了...